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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50年盛夏,重庆的蝉鸣声中,邓小平正在主持西南军政委员会的会议。警卫员突然推门而入,附耳低语几句,他握笔的手微微一顿,三十年未见的舅舅淡以兴,竟带着继母夏伯根从广安老家找来了。
会议室里的挂钟滴答作响,邓小平的思绪却飘回了1920年的那个秋日。
16岁的他背着舅舅卖地凑的盘缠,在重庆太平门码头登上轮船。
母亲熬夜炒制的牛肉干塞了满满一坛,舅舅拍着他的肩膀说:"贤娃子,到了法国别惦记家里。"谁料这一别,竟成母子永诀。
会议一结束,邓小平就直奔招待所。推开门,满头白发的淡以兴正坐在藤椅上生闷气,继母夏伯根在窗边纳鞋底。
听见脚步声,老人站起来:"邓大官人,还记得广安的穷亲戚?"邓小平三步并作两步扶住舅舅,眼眶瞬间红了。
展开剩余75%那晚的饭菜摆了满桌,奎阁酒的香气在屋里缭绕。
淡以兴絮絮叨叨说着家乡事:1936年姐夫邓绍昌去世时,他典当了最后两亩水田办丧事;1949年听说重庆解放,他揣着煮鸡蛋走了三天山路来投奔外甥。
说到动情处,老人突然压低声音:"贤娃子,给舅舅在政府谋个差事?"
邓小平夹菜的手顿了顿,把红烧肉拨到舅舅碗里:"共产党的官帽子不兴世袭。您要缺钱花,我按月寄生活费。"
这顿饭吃了整整三小时,临走时他塞给淡以兴200块钱,又叮嘱警卫员:"每月15号,记得给广安汇50元。"
此后的岁月里,淡以兴成了邓小平与家乡的纽带。
1960年饥荒时,老人把省下的口粮装进布袋,托人捎给北京的外甥;1978年广安修水电站,他拄着拐棍挨家挨户做动员。
邓小平每次收到家书,都要用红笔在"舅父身体硬朗"处画圈。
1986年深冬,82岁的邓小平在成都见到阔别多年的舅舅。淡以兴从布包里掏出珍藏的牛皮纸包,里面是1920年邓小平在法国寄回的明信片,邮票都泛黄了。
老人看着照片上23岁的外甥,突然说:"我梦见你娘了,她穿着阴丹士林布旗袍,在老宅门口摘橘子。"
1989年11月14日,广安县医院的电话惊醒了邓小平。他握着话筒沉默良久,对秘书说:"备车,我要去中南海。"
在人民大会堂河南厅,他接过广安县委的请示电报,用浓重的四川话说了三句话:"晓得了(知道了),规格够高了(不用再提高),不再送什么了(不必追加礼遇)。"
这看似冷硬的答复,藏着邓小平一生的处世哲学。
1952年他调任中央时,就定下"三不"家规:不准家人进京,不准动用公车,不准干预地方事务。
1973年大弟邓蜀平来京看病,他让侄女自费住招待所;1982年堂弟邓自立写信求工作,他回信道:"共产党不是邓家天下。"
但对舅舅,邓小平始终留着一分温情。淡以兴晚年住进了广安最好的疗养院,护士每天记录血压血糖;逢年过节,县委领导必登门探望,送去的糕点都是北京特产。
老人去世后,广安群众自发在渠江边放河灯,灯影顺着江水漂了三十里,恰似1920年那艘载着少年远行的轮船。
在邓小平故居陈列馆,至今保存着淡以兴用过的旱烟袋。铜锅子磨得锃亮,烟杆上刻着"贤娃子赠 1950年"。
这段跨越半个世纪的亲情,恰似邓小平书房那副对联:"海纳百川有容乃大,壁立千仞无欲则刚。"
他既坚守原则不让亲属沾光,又尽到人子之责赡养长辈。1997年邓小平逝世时,骨灰撒向大海那天股票专业配资,广安渠江上的渔民都收了网。他们说,邓家老太爷和舅老爷,该在天上团聚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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